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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世界上最性感的地方不是床,而是厨房50个离奇的情爱故事,50道原创的私家小菜,50瓶与菜匹配的美酒在品尝城市男女微妙情感的同时,不妨再游弋一次口舌之旅。一直以来很固执地认为,世界上最性感的最私人的地方除了床以外,恐怕就是厨房了。

浮沉第一部第一章节

“我的脸是不是很红?下午怎么去上课呀?”杜月琳也知自已不胜酒力,不由做起难来。转 载 自 我看

凌寒掏出烟点上,悠然道:“本来让你去青干也就是走个过场,镀个金边也好提升嘛。”

虽明知自已要提升了,可从凌寒嘴里听到这个话杜月琳还是相当激动的,说实话,自已倒是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提升,当初能弄到事业编制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为一个女性,能牢牢端住这个饭碗她也就满足了,却没曾想过,不贞的开始,竟是事业的起步。

过去一个月里杜月琳握着乡政府的财权,各站办批拔经费,报消公帐等每天都有,就是那些扯高气昂的站长主管之类在自已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他们怕什么?无非是怕你手里的财权,绝不会怕你这个人,如果你手里没有这个权力,说不定他们会摆出不屑的态度呦喝你。

在这方面,自已显然要比顾月娥好说话的多,她更懂得应运手中的权力,甚至她不怕做错什么,因为她后面有个小小靠山,出了问题她还能退一步让后面那个人来解决。

“喂,我说,你准备把杜姐弄哪去?我看八成是不让她回龙田乡了吧?”

凌寒看了陈正刚一眼,没说什么,杜月琳在机关呆了多年,自然是知道青干班出来之后的好处,即便不敢奢求一个副科的指标,但估计要被凌寒调到他身边去的,那就是县委喽?

想到这里杜月琳心头不由一热,偷偷的瞄了凌寒一眼,他却是一脸的坦然模样。

“你小子操那些闲心干什么?在龙田乡好好的干,别给沈书记脸上抹黑。”

“那是,我能给沈大书记抹黑吗?倒是王得利那小这两天又蹦欢了,我瞅着他不爽。”

“不爽就抽他,在龙田乡还不是你的地头蛇嘛,呵……。”

陈正刚道:“我敢抽人家啊?这小子最近给顾副乡长溜的好沟子,也不知说了我什么坏话,顾财神都不鸟我,弄得我这个月的修堤劳工费都发不出,请人家好几回吃饭也不给面子。”

凌寒听着剑眉微微一蹙,看了杜月琳一眼,自已是没和顾杜说过与陈正刚的关系,也难免如今手里有权的二女会刁难他一下,加上王得利这小子会上眼药,八成陈正刚郁闷了。

杜月琳今天才看出陈正刚与凌寒的关系不同寻常,在这之前,她也对这个眼光放肆、说话大胆的家伙不待见,不过陈正刚这个人还是很能干的,在下面那批劳工面前极有威信。

“你溜舔溜舔你杜姐,兴许她能帮上你的忙,”凌寒的话等于点明了陈正刚。

于是,陈正刚再一次端杯向杜月琳敬酒,杜月琳碍不过凌寒的情面,也就浅尝了一口。

从饭店出来,陈正刚推过了不知从哪借来的破自行车,就带着杜月琳走了,看那模样倒象是小两口,凌寒摇头笑了笑,走到路过等出租车,如今他这个副主任没车用了。

功夫不大,一辆红色夏利停在了身边,凌寒就坐了上去,“去县委……。”

“哟,这不是、是凌助理吗?您不认识我了?我是万海呀,张玉祥的朋友,万海。”

凌寒一呆,万海?那个为了老婆打折一堆肢体的万海,这时细看才有了些印象,记得当天在医院时,他鼻青脸肿的根本没给自已留下‘原貌’,所以有点不认识他。

“原来是万海啊,呵,真是巧了,伤都好啦?怎么就开上出租车了?”

万海又说了些道谢的话,才交代了一下出院后的情况,小批发店生意不好就转让了出去,和老婆张娜一商量就买了个出租车开始跑出租,凌寒蘀他敲来的五十万,给了医院左医生五万,又给了张玉祥一些,虽然张玉祥怎么也不要,但万海以断绝关系威胁他也就收下了。

“那嫂子找到工作了吗?”

万海笑着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反正我也能养活她,先在家坐着吧,有机会再说。”

凌寒是可惜万海这一付好身手,开出租车真是浪费了,“你部队转业后组织关系放哪了?”

“哦,分配到农牧机械厂了,前两年单位优化重组,我就下岗了,手绪扔在劳动局社保了。”

凌寒点了点头,“万哥,我看你把出租车包出去吧,我给你找点事做,好不好?”

“那、那行啊?”万海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啥不行的?呵……就这么定了,我把手机号留给你,车一包出去,你就给我来电话。”

……

县委楼前的停车场中青一色的桑纳,以前刘民海书记坐过的那辆旧奥迪100项雪梅也不坐,她仍旧坐自已的时代超人,那辆旧奥迪拔给办公室用也不合适,仝县长倒是瞅着眼热,旧归旧,可奥迪代表的身份要比桑塔纳高一阶,只是项雪梅不换车,他想坐也坐不了。

凌寒溜达着,就要进楼门厅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小凌,留个步……。”

回过头看时,竟然是夹着公文包的廖仁忠廖副县长,自从凌之北和张东健叛刑之后,他就基本放心了,要说心里对凌之北没感激之情,好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看凌寒就有种亲切感。

廖仁忠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才四十左右,精力正旺盛,这次没能坐上县长的位置,心里对市委陶书记也是有看法的,但陶天望必竟是新江的一把手,这又让他心里存着顾忌。

新来的县长仝振云倒是又和他接触了两回,想拉他过去的心思明摆着,廖仁忠却在打哈哈,目前他不想做出选择,项雪梅胜出了一轮,却让他很是犹豫,他要看下次一二把手的交锋。

“哟,是廖副县长……。”

“呵……小凌啊,来县委工作还习惯吧?年轻人嘛,戒骄戒躁,我还是看好你的。”

“谢谢廖副县长,我是还年轻呀,得多锻练才是啊。”

廖仁忠笑着点点头,不经意的左右看看没啥人,道:“昨天碰上了县局杨局长请仝县长在新艺园吃饭,有个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听说杨局的老婆袁小莲和仝县长的爱人是表姐妹…。”

凌寒神色没怎么变,不过心里却是一动,笑道:“这样啊……对了,廖副县,这马上就年底了,项书记让我整弄个春节期节社会治安临时措施,县局这边可能要一个副局长来牵头组织工作,杨局长一大滩子事忙的很,怕是分身无术,我对县局情况不了解,您推荐一位?”

廖仁忠心说,这个凌寒果然好脑袋瓜子,自已说啥他听的明明白白的,“呵……我看李云峰副局长还是蛮能干的嘛,部队复转军人,秉性正直,铁面无私,很是个有能力的同志呀。”

“哦,多谢廖副县推荐,可省了我不少事呀……。”

“呵,好,就这样,克宏的事还得说声谢谢呢,有闲暇咱们坐坐……。”

……

现在项雪梅的专职秘书是个很清秀的女人,来县委办公室秘书室已经有一年多了,听说也是大学生,容装素淡,戴一付眼镜,看上去文静娴雅,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就是面有点冷。

凌寒看过她的档案,这个女人姓刘,叫刘喜眉,猜测中她应该和上任刘民海有些关系的,这倒没什么,刘民海已经退出政治舞台了,刘喜眉要是会做人的话,用也无伤大雅。

轻轻敲响项雪梅办公室门时,里面有高跟鞋的声音快速接近,然后门被里面人拉开,赫然是素洁清丽的刘喜眉,她见是凌寒凌副主任,就挤出一丝笑,“凌副主任,有事啊?”

“嗯,是不是项书记在忙着?”凌寒听着里面的专门待客室中有人说话。

“是的,是新江热电厂的几位同志来找项书记谈事。”

凌寒恍然,电厂集中供热项目是她一手抓的,如今也还在她手里抓着,经济这一块的大项目她并没有分给副书记去做,倒不是抢政绩,是怕那些人拖泥带水的不办事。

仝振云下来之后,项雪梅倒是把县城改造摊子让他去主抓,都已经是展布开的项目,他无非是照着即定的计划去实施和督促而已,用项雪梅的话说,先熟悉熟悉县里的情况嘛。

项雪梅自然也听到了敲门声,抬头问秘书刘喜眉,“小刘,是谁呀?”

“哦,项书记,是凌副主任。”

“叫他进来吧,正好见见电厂的同志们。”

凌寒进来后一一和几个电厂的人认识,对方有一个中年男人,很倨傲的样子,是副厂长,也怪不得人家倨傲,新江热电厂的直接归中央部委辖下,厂长副厂长的行政级别是正副厅级,人家自然没将一个县委办公室的副主任放在眼里,不过还是表示了应有的礼节。

直到项雪梅说热电联产集中供热的的项目就是这位凌主任最初提出的,才令那个马副厂长高看了一眼,他们这次主动来县里谈这个事,是因为市里面通过了这一项目的审定,从原则上说地方这边还要有供热公司的参与,只是具体事宜还没谈妥,所以一直没让供热公司**。

《溺》第一章 潮汐

1

入夜,微凉,刮起了大风。天空乌云密布,厚重的沉积云不断地挪移着身子,黑压压的云层里时不时的传出几声闷响,看来不久后将会有场大雨,电台里新闻上不断地播放它的报道。即便现在才刚傍晚不久,街道两旁也只是见到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行人走的匆匆忙忙,提着大包小包,迅速的消失在黑夜里。

路灯下,一个男生靠在车旁,昏黄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刘海下一双深邃而冷漠的眼睛,脸颊微瘦而平滑,下巴挺拔。他双眼注视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不断地快速敲打,片刻后,他把手机塞进口袋中,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他借助路灯的光线,抽出两片放进嘴里,然后望了一下马路对面,凝视了半刻,耸了耸肩,径直的走去。

马路对面不远处是一个老式住宅小区,五栋七层楼的公寓,男子迅速的跨过马路,快步的走向小区,小区的保安亭里,一位大叔正在磕着瓜子看电视,津津有味,并没有理会他。显然是年久失修,楼下的路灯都残破不堪,周围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从各楼层里照射下的微弱灯光,地面依稀有许多落叶,迎面吹来了一阵凉风,把男生的头发吹的有些凌乱,他四周摸索了一会终于得找到了要找的C栋,他按了按501的门铃,等了一会后还是没人听,他又连续按了几下。

“喂,哪位?”终于在啲一声后,话筒里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嗓音略带粗犷。

“那个,你好,我是陈熙希的弟弟,今早她在您这落下了东西叫我过来取一下”男生的声音冰冷而平淡。

“哦,好的好的,她之前已经和我通了电话说了这事”

话音刚落,门轻轻地弹开了,男子缓缓地拉开门走进去,随手关上了门。楼梯间的灯光有点暗,但还是看的出很久没有打扫的痕迹,墙上贴了一些宣传广告,地板没有贴瓷砖而是水泥地,角落里放了几辆电动自行车,楼梯的扶手有些生锈,他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纸上,包裹好,扔进黑暗里。楼与楼的间距很小,走到五楼显得毫不费力。

走到五楼台阶,放眼望去,站在门前的是一位五十几岁的男子,身穿一件灰色衬衫,下面穿着一条运动裤,显然有点不搭。头发有点稀少,脸上有不少皱纹,戴着一副眼镜,但是人看上去很精神,屋内的灯光从门后延伸开来,显得格外的明亮,他看见男生时笑了笑,显得亲切近人,男生看到他也点了点头。

“你好,张教授”

“外面有点凉吧,快进屋里坐坐”张教授面带笑容,一脸温暖慈祥。

“这个,不用了,我拿完东西就走,我还有点事,待会就要下大雨了我怕到时路况不好”男生依旧满脸平淡,显得有点冷漠。

“我刚刚在房里忙着备课,都没听到门铃声,那好吧,你在这等等,我进去拿来”

张教授转身走进屋内,男子随手掏出手机,低下头看了看手机时间,与其说是不好意思打扰,更像是讨厌这种感觉,那种不耐烦似乎在刚才已经赤裸裸的表现了出来。刚进去没几秒,就传来“哔”的响声,然后听到快速的脚步声,男生顿了一下,还是脱了鞋走了进去。屋内很简陋,进门右侧是一张饭桌,不大,摆着三张凳子,上面放了许多书,旁边放着一张茶几,侧边摆着一张不大的沙发,对面的桌子放着一部电视机,左侧有个小走廊。

“张教授,需要帮忙吗?”

“哦,没什么,………..”声音从前方传来,男生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沿着声音男生走到了厨房,看见张教授正在擦拭着桌面。

“没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说着说着忘了看火”张教授将抹布放进洗手盆中,洗了洗手,重新打着煤气炉,开了小火,盖好盖子。厨房清洁的很干净,地板和墙上都很铮亮,厨具上的碗碟摆放的很整齐,桌子上摆着几盆菜,一旁的电饭锅还在冒着气,显然他还未吃晚饭。

“教授还没吃晚饭吧”

“啊对,本来打算忙多一会就吃的,你先出去坐一下吧,我进书房把东西找找拿给你,今天刚好整理房间的书籍文件,可能弄乱了,需要找一下”

“好的”男生礼貌性点点头。

张教授走出厨房走进小走廊左侧的那间房,男生站在沙发旁边环顾这屋子四周。客厅的墙上挂着有几幅风景照和他和朋友或家人合影,略带一点灰尘,天花板和墙角都有些裂痕,有不少蜘蛛网悬挂在上面,沙发陈旧还散发些味道,上面还放着几件衣服,桌子上有些饼干和水果。地板和窗户都很干净,只是窗帘有点破烂,玄关上的鞋都摆放的有点凌乱,电视机旁放着一个花瓶,插着一朵娇艳的水仙花。

在屋里依旧能听到外面刺耳的风声,等了好一会还没见张教授找到东西,男生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八点了,男生似乎有事而显得很着急,他来回踱步,想了想要不要一起帮忙,好早一点找到,早点回去,他走到小走廊,当他正要敲门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瞄了眼右边的房间,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透过门缝,他看见一位女生坐在床边,穿着一件白衬衫,脖子到胸前的纽扣已经解开了,裙子已经扔在地上,她的皮肤很皙白,一头长发。头低着,双手放在大腿上,微微颤抖。

男生心里惊讶了一下,此时,左侧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他迅速将视线从门缝里转移开,张教授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眼,右手拿着一份论文,他意识到前面有人时被吓了一下。

“你怎么站在这里”张教授将眼镜重新戴回去。

“我想上一下洗手间”男生的语气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僵硬。

“角落那间就是了”

男生顺着走到洗手间,关上了门,缓慢的掏出手机,虽然还是一脸平静,但心跳快了很多,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了,他此时在想这是别人的私事不要想这么多,但如果不是呢?男生打开了水龙头,望了几秒镜子里的自己,大呼一口气,低下头洗了把脸,然后开门出去了。

张教授站在书房门前,抽起了烟,口中吐出的白烟渐渐在空气中散开。男生看见他站在那也心里惊了一惊。

“我看你忙了一会,本来想问一下你需不需要帮忙”刚才的一幕还停留在男生脑海里,他不由自主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

“哦,不用不用,这是你要的论文”男生接过东西,上面沾满一股烟味,他再次点了点头,用余光再次看了看右边的那间房,这时房门已经完全关上了。男生转身回到厅里,张教授尾随其后。

“那我就先走了,时间不早了”

“那路上小心,准备要下大雨,凡事多注意”

男生点点头,走到玄关,利索的穿好鞋子,轻轻地推开门,随手关上就走了,他将论文卷了起来,塞进裤子后面的口袋里。

他下楼的脚步很慢,仿佛时间在他身上有了延迟,窗外发出几下闪光,不久又是连续几声巨响,刷刷的雨声从四处传来,一下子填满了整个楼梯,打破了原有的死寂,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雨水不断地击打着窗户,楼梯的灯闪烁了几下然后就彻底的灭了,男生停住了,那女生的画面持续的在他的脑海里闪烁过,他依旧是一脸冷漠,但却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又是一声响声,男生猛然转身上楼,跑回了501,大力敲房门。

“张教授!张教授!”

“张……….”

门里传出激烈的吵闹声,然后有碰撞的声音,门突然猛地一下打开了,一个头发凌乱的女生撞倒了男生,她的左肩完全露了出来,可以看到肩膀上黑色的肩带。

“想跑,看你跑哪去!”

男生将视线往后移,他看到张教授一手抓住女生的头发,另一只手扯住她的衣服。当张教授看到坐在地上男生顿时怔住了,女生一手甩开张教授的手,回头一个巴掌狠狠扇了过去,抓起地上的裙子就往下跑,嘈杂的雨声将沉重的关门声所淹没,张教授看着女生消失在黑暗里,又看了看眼前这位男生,他的表情既愤怒又恐惧,完全没有刚刚的温暖。他没有说话,一下子将门大力的关上了。

楼梯又重归死寂。

男生呆呆的坐在地上,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片刻后他缓缓地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那房门,停了几秒,没说什么,静静的走下楼去,外面的雨出乎意料的大,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干净,大风大雨把路旁的树刮的奄奄一息,路灯在雨中摇曳,显得摇摇欲坠。

他小跑过马路,滂沱的大雨渗透他全身,他迅速的躲进车里。用纸巾檫了一下脸和头发,将论文放进抽屉里,脱下外面的衬衫,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鞋子也被扔到了后座,男生喘了几口气,冷冷盯着后视镜看了许久,他看着镜里的自己,回想起了许多事,想起了她去世的母亲,一下子呆住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打开了电台,将声音调大了许多。系好安全带后,汽车平缓的驶离了路边,在夜里缓慢的前行。

雨下的很大,坠落的雨滴,如同银河落幕,糅杂着窗外的灯光,在玻璃上泛滥成一片。电台里时不时报道这次强降雨天气,男生打开左侧的窗,细碎的水花弹进车里,带着一股凉爽的风,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放在左侧的车窗外,冰凉的风携带着雨水缠绕着他的手,湿透的左手沾满了秋天细腻的味道。道路上来往的车很少,路边依稀见不到几个人影。他的车速开的很慢,似乎已经不怎么赶时间了。

男生的思绪有点乱,双手有点发抖,他也不清楚此刻的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许多奇怪的感觉涌在心头,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在心里扩散开来。

突然,他停住了车,望着道路对面,一个全身湿透了的女生赤着脚走在人行道上,她双手紧抓着衣服,跌跌撞撞的走着。他望了好久,一动不动,夜里的雨下的白茫茫的一片,浑浊的雨水模糊了视线,嘈杂的雨声依旧充斥着这片天空,他呆呆的望着她消失在漂白的夜里,那嚎啕大哭的声音似乎被喧嚣所掩盖,被遗忘在漆黑的夜里。

男生把车车停在了路旁,打上双闪灯。雨刷在玻璃上来回的扫动,车灯一闪一闪在夜里孤独的徘徊,他躺在车座上,一只手挡住自己眼睛,泪流满面。电台的音乐还在车里环绕着,他的思绪异常烦乱,手一直在颤抖,他再次沉浸在回忆里,静静的躺在这潮湿的夜里。

巨大乌云笼罩着整片天空,城市被这蓄谋已久的风雨肆虐的疲惫不堪,夜幕下的街道浸泡在浑浊的雨水里,被推向一个更深沉的夜。街道旁建筑的灯整齐的亮着,像黑暗中瞪大的眼,在夜里默默的注视着。有的人在夜里哭泣,有的人在夜里迷失了方向。男生重新开着车,飞快的在马路穿梭,窗外飘荡的水花从车身跌落,撒出了一路忧伤。

2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了。

男生拿着车上的东西不慌不忙的打开门,进门左侧他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件条纹灰色长袖,坐在沙发上,桌上放着几瓶酒,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回来啦,怎么全身都湿了,没带伞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男生依旧一脸平静,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将车钥匙放在桌子上,直直的往房间走去。

“陈邻你给我站住,我问你话,你听到没”男子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了几个分贝,脸上露出一丝丝不满。

这时屋内走来一个老妇人,约七十岁出头,她看到全身淋湿的陈邻,显得紧张着急。

“怎么全身都湿了,这湿衣服先放下吧,赶紧去洗个澡别感冒了,我去把饭菜给你热热”陈邻把论文放到桌子上,老妇人接过他的湿衣服,他慢慢地走回房间。

“真是越大越不像话,问句话都不会回答”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你就少说一句,孩子刚回来,又全身湿透,有什么话待会再问”老妇人对男子说教了一番,男子无奈的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几口。

陈邻把手机钥匙和钱包放在书桌上,从房里拿过衣服,就去了浴室。浴室很光亮。地板和墙上的瓷砖浑然一体,干净透亮,挂钩上挂着四条毛巾,洗手盆旁的洗刷杯具摆放的很整齐,他打开花洒,温暖的水从头上浇灌下来,流淌至全身,白色的雾气逐渐占据了整个空间。他闭上眼睛,脸朝着花洒,让那水流冲刷自己,双手时不时抹一下脸,他的脑海里漂浮着许多画面,在来回的晃动,他有些心烦意乱,内心起伏不平。他在告诫自己忘掉刚刚所看到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感到有一丝揪心。

洗完澡后,陈邻搭着一条毛巾来到饭厅,饭菜已经热好了,老妇人给陈邻端了碗饭和筷子,他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老妇人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你爸爸难得回来几天,有什么话就好好说,不要不理睬,这显得你很没有礼貌,你现在都这么大了,凡事也要会想,不要把彼此的关系弄得这么僵”老妇人的语速很慢,温柔而亲切。

“知道了,奶奶”

陈邻回答的很平静,但却很温和。

晚饭过后,陈邻回到房间把头发吹干,然后来到客厅,头顶上的灯光格外刺眼,这或许是之前在昏暗的地方呆太久了。他坐在靠近玄关一侧的沙发,倒了杯水大口的灌下去。进门的左侧是客厅,摆着三张沙发,中间放着一张大理石纹的桌子,上面放着茶几和几个杯子,两边角落各放着一盆盆栽。正对面是一个组合架,上面放着许多陶瓷和木雕,中间镶嵌着一台电视。组合架后面是饭厅,放着一张桃木桌和几张凳子。左侧有三间房,右侧有一间,饭厅后面是厨房,洗手间和浴室在角落拐弯处。

男子看着陈邻,吸了口烟。

“你姐今晚叫你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男子的声音比之前平和了许多。

“没什么,他叫我回来时顺路去他以前的老师那拿点东西,说是今早遗漏的”

陈邻并没有看着他父亲说话,双眼注视着桌上的杯子。

“哦,这样啊,外面的雨下的挺大的,回来的路不好走吧”

说着男子又吸了口烟,呼出长长的白烟。

“其实也没有,道上没什么车,只是视线有点模糊”

“嗯,你舅舅的东西交给他了吗?”

“给了,他说你下次有空就过去坐坐”

“嗯”

男子熄灭了烟头,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起身站了起来。

“我明天就回去工作,你也早点睡吧”

“嗯,知道了”

说完男子慢步往屋内走去,陈邻望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又佝偻了些,头上又多了不少白头发。

陈邻在客厅里坐了一会,然后想起桌上的论文,他拿起桌上放的论文,往左侧的房间走去,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生,头发散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海绵宝宝图案的睡衣,。

“你的论文”

“好的,非常感谢”

“你今晚要赶稿子吗”陈邻看着他面前披头散发的陈熙希。

“是啊,好多稿子要弄,今晚可能要通宵,还好明天可以不用上班”

陈熙希打了个哈欠,很疲倦的样子。

“你几点回来的”

“九点左右”

“怎么去了这么久,吃过饭了没”

“刚刚吃过了”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吧,在屋内都看到外面汹涌的雨水,也难怪你这么久才回来”

“嗯,话说你都毕业几年了,怎么还找你以前的老师要什么论文?”

“哦,其实不是我的,是我一个同学的妹妹的,就是你露露姐,你也知道的,张教授学历资深,在学校甚至学术界都挺有威望,如果日后工作能得到他的推荐,那找工作会比较好找,当然这要毕业论文写得很优秀的学生才有机会”

“确实,我有听闻过,好像学生对他的评价都挺好,在学校的地位挺高的”

陈邻脑子闪过之前张教授愤怒恐惧的表情,心里咯吱的响了一下。

“他这个人确实挺好的,平时总喜欢笑,说话很温柔,待人很亲切,我都没见过他生气的表情,反正在我还读书那时,他是挺受女生喜欢的,大家都觉得他挺风趣幽默,什么都聊的来,就像年轻人一样”

“那也不必劳烦你,你同学的妹妹应该也是我们学校的吧”

“没错,之前其实拿过去给他看过的,但好像不行叫她重新写一份,张教授在对待论文这方面还是非常严格的”

“这样啊,那你帮就不一样吗”

“张教授和我算关系挺不错,应该说是和我们那届几个班的学生都挺好的,这或许是都在同一个校区的原因吧。毕业后和我们都时常有联系,我可能就比较少,因为现在工作太忙了”

“那你和他谈的怎么样”

“也没怎么谈,本来打算早上去一下他家和他聊一下,到了以后,刚好单位有急事打电话过来,我就匆忙走了,把东西落在他那,事后我才打电话详细的和他说了一下关于论文的事,他叫我改天带上你露露姐和他妹妹一起过去坐坐”

“我感觉这有点像贿赂走后门之类的”

陈邻的脑海闪过女生撞到自己那时的场景,心里浮着莫名其妙的感觉。

“或许吧,其实出来社会,谁都想一开始有个好的基点”

陈熙希笑了笑,她顺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

“先不和你说,我还要赶稿子,有空再聊”

“等下,我问多个问题,他一直都一个人住吗?”

“是吧,他好像早些年就离了婚,有一个女儿吧,具体做什么就不清楚了,怎么了,你怎么好奇起来“

陈熙希眼睛眯了起来,觉得陈邻似乎对张教授很感兴趣。

“没有,就是觉得他的家里有的地方很脏很乱,好像很久没打扫”

“那倒是,我也这么觉得,毕竟一个大男人住 ,卫生是没有那么勤快的,他真心该找个钟点工好好打扫一下,好啦不说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嗯,晚安”

说完就轻轻地关上了门。有时候陈邻会觉得她与其说是姐姐,不如说自己像是哥哥更多一点。

陈邻回到厅里和奶奶聊了一回,然后就回房了,他打开房间,关上门,他并没有开灯,只是开了桌上的台灯。陈邻打开电脑,插上U盘,从旁边的书柜抽出几本书,戴上眼镜,然后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的敲打,屏幕的光被调的很暗,他盯着屏幕,虽然手指在动,但思绪俨然已经有点混乱了,他停了下来,不由自主的想了一下,他思索着老姐对张教授的描述和自己看到的情景,他觉得是否有必要和她说一下,但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他躺在椅子半会,又继续敲打着键盘。房间很暗,窗户都拉上了窗帘,时不时闪过几道闪光,外面瓢泼大雨紧贴着窗户,嘈杂的雨声在房间游荡,显得格外深沉。

陈邻一直忙碌到了凌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一点钟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他揉了下眼睛,将书本收拾好,塞进书柜里,当他正准备关电脑时,他停了一下,他盯了屏幕几秒又重新坐下。

这个夜晚的雨下的得寸进尺,毫不妥协。陈邻躺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梦里他又梦见了他去世的母亲,看见她憔悴的样子,听见她对他说话,看见很多人,看见姐姐在哭。漆黑的房间充盈着雨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在梦里挣扎着,四周的黑暗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他深陷其中,在激流中翻滚,失去了力量。

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电量不足的红灯在不停的闪烁。屏幕的光线伫立在漆黑的房间里,微弱的有点惨淡,陈邻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了下来,他侧了侧身子,电脑的屏幕上还打开着百度的搜索框,上面静静的躺着几个字。

“援交女”

3

早晨,天灰蒙蒙的。虽然雨已经停了,天空还是漂浮着很厚的云块。街道两旁有不少积水,树叶散落满地,各个店铺陆续开门,人们忙活了起来,路上的行人有说有笑,道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俨然没有了昨天的死气沉沉。

窗外的光线透过玻璃,沿着窗帘的缝隙照射了进来,被房内的黑暗所瞬间舔舐一干二净。房内很安静,陈邻侧着身子,睡得很香甜。

一声闹铃打破了原有的寂静,陈邻蠕动了几下,慢慢张开那惺忪的眼睛,缓慢的坐了起来,他看了眼时钟的时间,随手关掉了声音,他抓了抓头发,掀开被子起床走到窗边,他拉开窗帘,屋外柔弱的阳光迅速在房里蔓延开来,一下子将漆黑给驱散。他穿着拖鞋转身开门出去了,直接往浴室走去,看到一旁厨房里奶奶正在做着早餐,客厅里父亲泡着茶正在看着报纸。

走进浴室里,他习惯性的先洗了把脸,然后刷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很疲惫,有气无力的。他回想昨晚梦到的东西,思索了半天也想不起什么,显然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洗刷后他来到客厅,倒了杯水,喝了下去,他的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看了看他,一脸严肃。

“昨晚很晚睡吗,看你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嗯,昨晚晚回来,有份关于评估的作业要赶,弄得有点晚”

陈邻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搪塞和撒谎。

父亲微微点了点头,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你去叫你姐起床吧,我怕她上班会迟到”

“不用叫她了,她昨晚通宵赶稿子,今天不用上班”

“这样啊,看来她现在也挺忙的”

父亲拿起桌上的水壶,小心翼翼的倒进茶壶中,熟练的泡起茶。奶奶从厨房端出一锅粥,桌上摆好碗筷。

“早餐做好了,快进来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的”两人异口同声。

奶奶解下围裙,挂在厨房的墙上,三个人围在饭桌一起吃早餐。粥有点烫,冒着白气,每吃一口都要吹一下,味道倒是很美味。奶奶看见这个钟点陈熙希还没起床,询问了起来。

“熙希还没起来吗,看来是睡过头了,我得去叫一下他”

她起身时,陈邻拦了住他。

“她今天不用上班,她昨晚通宵工作,现在应该刚睡没多久,就不用叫她了”

“这孩子,工作的黑白颠倒了,看来她最近工作很辛苦,整个人都消瘦许多。待会得到市场去卖一只老母鸡给她炖汤喝,好好补补“

”孩子现在出来工作,吃点苦也是应该的,毕竟她这份工作本身就是要经常熬夜的”父亲的语气有点冷漠。

“今天妈就不用煮我饭了,我待会就回去上班,还有案子要处理“

“嗯,那你下次回来时打个电话和我说说”

“嗯,好”

父亲看了一下坐在对面的陈邻。

“你是今天回学校吗?”

“嗯,我等下收拾一下东西就回去”陈邻没看他,低着头喝着粥。

“那你应该是到寒假才回来吧”

“嗯,应该是”

三个人互相聊了会,早餐也结束了。父亲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提起公文包,在玄关穿好鞋就走了,奶奶收拾好碗筷,将桌子擦干净,把碗筷端进厨房里,一边洗一边哼着小曲。

陈邻回到房里,打开右边墙上的衣柜,从中拿了几件外套和长袖,随即拖出桌子下的行李箱,将衣服折叠好,整齐的放进去。他拎起凳子上的书包,将几本书放了进去,当他拿起电脑时,他才想起他昨晚忘了充电,还是将它好好地放进书包里。

窗外的天气看上去依旧很阴沉,估计还要下几天雨,他看了好一会天空,心里的那一丝不安还在心里久久盘旋,随后他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个电话。

“喂,起床了没”

“起了,你今天回来吗?”

“是啊,我等会就坐车回去”

“哦,那今晚一起出去吃个饭呗”

“嗯”

“那份作业你写了吗?”

“昨晚写好了”

“那你今晚借我抄一下,我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写”

“嗯,好吧,先不和你扯犊子了,我有件事找你帮忙”

“找我帮忙?”

“嗯,很重要的事”

窗外滴答的雨声遮盖了谈话的声音,天空下着朦胧小雨。这样雨比想象的要漫长,连绵不断,毫无消退的意思,似乎谁也无法阻止着这嚣张的气焰在城市里喧哗。

4

陈邻拿好东西就出去了,奶奶看见了问他有没有带齐东西,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他说没有。奶奶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督促他下次回来记得提前打个电话。陈邻点了点头,走到玄关穿好鞋,和奶奶道别后就出去坐车了。

街上人来人往,撑着各种颜色的伞。陈邻走在人潮拥挤中,身上沾了不少水。雨下的有点粘稠,让人感到很不自在、陈邻走到车站等车,站台上的人很多,台阶湿漉漉的。几十分钟后。他终于坐上了车,车上洋溢着一股泥土的味道,地板潮湿,上面印着无数个肮脏的脚印。

公交车缓缓驶离站台,在微风细雨中快速前进,窗外的水花在玻璃上泼洒,外面的世界像是被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建筑飘渺虚无,宛若海市蜃楼。陈邻望着窗外的风景,渐渐产生困意,慢慢的睡着了。

车驶入了乌塘尾隧道,作为早期建设的工程,隧道内的灯光维护一直被投诉,漆黑一片,仿佛又回到了晚上,陈邻的手机在黑暗里震动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的点开,看了一眼,手垂了下去,然后又继续的睡了下去。屏幕的光还亮着,上面的字静静的躺在黑暗里。

章宇:你要找的东西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临海市,位于这个国家的东南边,狭长的海岸线,海产丰盛,是一个有着多个港口且森林茂密的滨海大城市。夏天的陆地,就像块刚炸好的油炸鬼,经历完盛夏的狂热追捧,变得金黄酥香,入秋后的天气,让这片土地的味道更加的浓郁,却又加入了些不安稳的气味,十月的雨天还是屡见不鲜,海上潮湿的对流天气,一如既往对这里的人们那么上心,那些被大海宠幸的人们,脚上掀起来潮汐。

【小说】《亲属关系》第一章

第一章《预感》

李欣最近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预感,放学后她从纷纷涌出的学生流里挤出来,预感又来了。

入冬后,天黑得早。穿过几条街,走进小区前的胡同,李欣就琢磨着爸爸妈妈可能会对她说点什么话。路边卖驴打滚的胡大爷,满脸期待地盯着周围来来往往汽车,期望谁能从车里下来,买点他那一块钱八个的驴打滚。烤地瓜的张奶奶,坐在她的三轮车旁边,边上围着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估计是一家人出来逛街的吧。孙记羊汤的玻璃门上满是雾水,喝汤的季节,这家店一直人满为患。街道王大妈平常这个时间都是坐在她家的小卖部门口,看着过路的行人打个招呼,今天却留下了一个马扎,不知道又找谁说道东家长李家短的事儿去了。

李欣走进楼前的胡同,王大爷正巴拉着饭菜喂他养的几只花猫。那些猫儿翘着尾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看李欣,又低头舔舐碗里的饭菜。李欣蹲下身,摸摸其中的一只,小猫把尾巴垂下,轻声地对着她瞄了几声然后回头接着吃。“闺女回来了,吃饭了么,进来吃点不?”王大爷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对李欣说,李欣看看他脸上满脸的老年斑,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爷爷,我刚放学,回家吃饭去了。”小花猫似乎很不满意李欣这样对老人说话,回头瞪了她一眼,然后接着吃。黄色的小猫,似乎是被吓着了,猛地跑了两步,顺着墙边斜放的一根木头,嗖地爬上了储物室的上面。李欣又摸摸那只贪吃的小猫,起身回家。“一定有事!难不成爸爸妈妈会不会是给我领养了一只小动物?”李欣的预感一向很灵。

楼梯的灯很昏暗,但墙上的小广告却很显眼,疏通下水道,开锁,清理抽油烟机,安装网线。要是不犯法,这些广告都能贴到人的眼睛上。但也不是完全没用,广告有些时候也能救急,上次李欣的妈妈把钥匙锁在家里就是多亏了墙上的小广告,从那以后像是有了强迫症一样总是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带钥匙。

打开门,客厅的灯有些晃眼。李欣把书包放到鞋柜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妈妈在做饭,爸爸在看书。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位同志从厨房和书房走出来,捏捏她的鼻子摸摸她的头,李欣再也忍不住一天的劳累,放心地倒在爸爸的怀里。妈妈吃醋地说:“都15岁的大闺女了还是这么没大没小,抓紧和爸爸洗手吃饭,我把粥盛好就能吃饭了,老李过来端菜。”李欣心里一阵舒坦,对着妈妈的背影说:“哈哈,张晓同志吃醋了,我可是老爸法定的小情人。对吧,爸爸?”

“嘿嘿,我的法定小情人过几年也要嫁人喽。关关雎鸠,君子好逑。这《诗经》上说……”没等老爸说完话,李欣就起身跑到厨房里,从后面抱住妈妈的腰,对她说:“妈妈我可不要嫁人,我要永远都陪着你。”妈妈正在铲菜,对着抽油烟机说:“我们的小花朵永远都会是爸妈的小棉袄,你爸尽是瞎胡说,从你出生他就想你以后嫁人了谁陪他玩。你长大了,你爸还是没长大。我生了你一个孩子,当了你们爷俩的妈。你快让你爸进来帮忙。”李欣哈哈大笑,跑到厨房门口,对着爸爸大喊:“李想同志,你干妈叫你过来帮忙。”妈妈一听这话,拿着铲子就要敲她,她连忙躲开,跑了出去。背后传来了妈妈的声音“你这小妮子,没大没小,让你奶奶听到了怎么办?快让你爸过来坐下,我们有事情和你商量。”

李欣的心一沉,果然还是来了。

 桌子上的菜很丰盛,西红柿炒鸡蛋、清炒西兰花、山药炒肉,不知道这么多菜是不是和他们想说的事情有关。大米粥冒着浓浓的热气,但是我李欣却闻不到那米饭的香味儿。妈妈看女儿在发呆,一边解下围裙坐到餐桌前,一边摸着李欣的头发问道:“怎么发呆呢?有小男生追你了么?老李你的小棉袄要让人家穿走了啊,你还吃不吃饭了?”李欣连忙回神儿,捂住妈妈的嘴巴“哪有,哪有,你别乱说,我才不会早恋。老李你放宽心就行。”爸爸从屋里屋里走出来,一脸严肃的问“我的棉袄怎么了?”李欣和妈妈相视一望,哈哈大笑。“莫名其妙”爸爸不解地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忽然他站了起来,十分严肃地问“谁追你了么?”李欣和妈妈又哈哈大笑起来。爸爸很无辜的看着娘俩,“没有就好,这么小,还这么小。主要、、、”好了,爸爸又要开始下一句了,李欣和妈妈异口同声的给他补全了下面的话,“主要精力还得放到学习上。”爸爸夹了一块鸡蛋放到女儿的嘴里“别呛着。”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让李欣感觉很温暖。

晚饭吃完后,妈妈没有收拾餐桌,爸爸也没有让李欣写作业,他们一家三口坐到客厅里,爸妈铺垫了那么多,要步入正题了。

“小花,还记得爸爸带你回老家看过一位爷爷么?就是小时候一直照顾爸爸的那位王爷爷。”爸爸非常认真的问李欣。客厅的灯光很亮,李欣想抬头望望天花板,结果不小心晃了眼睛。一侧身,躺在了妈妈的腿上,王爷爷,那个收废品的老头么?干嘛要问起他。“我记得,那位农村的邻居嘛。”妈妈轻轻的摸着李欣的辫子,缓缓地理了理李欣的头发,“你还记的他给你买雪糕,给你做风筝么?”。

李欣抬头看着妈妈的脸,“妈妈我才不要他给我买的雪糕呢,手也不洗,满手都是污垢,一点也不干净。风筝根本不如城里的风筝飞的高。”眼前瞬间想起那个陌生的老头儿,黑瘦,似乎脸脸上一直带着笑。每次见了她,都十分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可是她总记不住这个老头。有一次回家,盯着田野里的风筝发呆,那位黑瘦的老头儿,竟然给她制作了一个。可是风筝却飞不高,爸爸妈妈又无暇理她,一个人在田野里特别无趣。还有一次给过李欣一次雪糕,本来很期待的,但是看到老头的手,李欣竟然忍住了,坚决没要。那双手的皱纹里,都是黑黑的东西,想想都觉得恶心。

“这位爷爷,眼下身体不好,快不行。但是他曾经捡到过一个孩子,一直自己养大。王爷爷如果去世了,就无人照顾他了。爸爸小时候是受过这位爷爷诸多照顾的,眼下孩子没人管,爸爸妈妈想把他的孙子接过来上初一。爸爸妈妈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原先爸爸经常接济他们一些钱,眼下老人照顾不了孩子了,爸爸想、、、、、”

“你们可以送他孙子到福利院,我的家里不能有别人家的孩子”李欣起身,跑到自己的卧室,把门插上,泪水流了下来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朦胧之中我却似乎又看到了乡间的那位老汉和那个瘦小的少年。

余韵犹存 || 第一章 初次见面

作者按:《余韵犹存》刚开坑,许久未曾写小说,有些生疏,希望能努力写完。

    休息日,正午,阳光毒辣地照射在路面上。

    坐在开着凉爽空调的图书馆里,看着窗外显而易见的高温天气,万韵顿时失去了离开图书馆去食堂吃饭的勇气。她合上书,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手机,发现苏诺秋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苏诺秋是万韵的同班同学,也是室友,但她由于家在学校附近,并没有住在学校寝室。

    “你房子找得怎么样?要不来我家和我一起住吧?”苏诺秋的消息如是道。

    万韵他们学校的寝室环境比较糟糕,十二个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宿舍里,宿舍楼也比较老旧。大部分学生对宿舍条件有抱怨,但这也无济于事,因为学校并没有金钱和精力修建新的宿舍楼,为此有的学生会选择在学校外面租房居住。万韵一开始也有想过出去租房,但由于心疼房租钱,还是忍着在学校寝室住了两年。两年里万韵通过兼职攒了些许费用,同时因为和寝室里其他室友的关系也不太亲近,便又开始有了出去租房住的想法。

    “还在找,应该会和别人合租。去你家多不好意思呀,感觉像蹭吃蹭喝一样~”打完字,万韵又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那你打算找什么样子的人合租呢?”

    “我其实无所谓吧。不过如果可以,当然是希望能和帅哥合租,说不定还会由此产生一段美丽的合租爱情!”万韵开玩笑似的说。

    “你可长点心吧,和陌生男生合租多危险,万一人家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看你怎么求救”

    看到对方的消息,万韵忍不住裂开嘴露出笑容,继续打字道:“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嘛”。

    这时,手机里的租房软件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对不起,上午在忙,刚看到消息。你下午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房,我下午一直在。”打开消息的具体内容,万韵发现是自己询问过的某个二房东发过来的消息。

    万韵这几天在租房软件上询问过几家找合租室友的房东,前几家在聊天过程中对方给的条件都不是很合万韵的心意,因此都没有进一步的交流,只有最后咨询的一家比较满足万韵的预期,于是她在早上提出了要看房的要求。

    “好的,那我大概下午三点钟过去。”万韵回复道。

    再次点开房主的个人信息,万韵仔细地浏览了一下,对方是一名女生,比自己大两岁,大学在读。另外,她的租房信息下面的自我介绍写着“无不良嗜好,不喜交际,其他随意”。

    在之前的聊天过程中万韵已经得知对方的名字叫做周礼语,聊天的时候对方也十分有礼貌,万韵觉得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女生。

    租房的事情有了进展,万韵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愉快了起来,她收拾好桌面的书和电脑,放进书包中,离开了图书馆。

    走去食堂的路上,身后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万韵回过头,发现是自己在绘画社同部门的朋友胡正昊。

    胡正昊和自己同年级不同专业,平日里除了社团的工作之外没有过多其他的交流,但他也算是万韵在社团里交流次数得比较多的朋友。

    “你也要去食堂吃饭吗?”胡正昊自然地走在万韵身旁,笑道。

    万韵刚点头,胡正昊便提出可以一起吃饭的建议,万韵只能礼貌性地答应。

    到食堂后,万韵打了一份热干面,胡正昊也跟在她身后打了一份面,两人找了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最近在忙什么?”胡正昊边吃边询问道。

    万韵提起叉子吃了一口面条,挺直了身,说:“最近在找房子,打算大三就在外面租房住。”

    “这样啊,我身边也越来越多同学出去外面住了。那你找得怎么样?找到了吗?”

    “看了几家,有一家感觉比较好,我已经约了今天下午去看房了。”

    “那有人陪你一起去看房吗?没有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女孩子一个人去怪不安全的。”

    “不用啦,房东也是女孩子,没事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吃完了饭。从食堂走了出来,在男女生宿舍的分岔路,万韵正打算要和胡正昊道别时,对方突然摸了摸头,有点害羞地笑着说道:“你今晚有空吗?要不要去看电影?”

    万韵先是愣住,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尴尬,然后不知为什么跟着变得紧张,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过来,摆摆手笑着说:“不啦,两个人看电影感觉有点尴尬……”

    “我们也可以叫上部门的的人一起看,怎么样?正好大家也很久没有出来聚一聚了。”胡正昊又提议。

    想到和部门的小伙伴们确实很久没有一起出来玩了,万韵觉得这个提议倒是还不错,最后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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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韵要看的房离学校很近,坐公交车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天气十分炎热,万韵到站后下了车,立马撑开了手里的伞。

    根据对方提供的地址,从这个路口往前走就会到房子所在的小区门口,万韵边走边在手机上看着地图,然后又环顾四周,想先观察一下这边的环境。

    越走近小区,周围就越安静,万韵觉得小区附近的环境还挺好的,如果真的租了下来,以后休息日自己也可以在屋子里自习。

    和门卫处的保安打过招呼之后,万韵慢慢地走进了小区。二房东的屋子在C栋4楼402,跟着路标找到了C栋后,万韵收起雨伞,在楼下大门按下了402的门铃,门铃被接听之后,万韵正想开口讲话,结果对方开了门,说了一句轻轻的“上来吧”之后就把门铃挂断了。

    万韵进大门之后边走向电梯边在想象着二房东长什么样子,从刚刚门铃的那一句话听来,万韵感觉她的声音很中性,也许有可能是一个酷酷的女孩子。

    这么想着,万韵坐上了电梯,很快就来到了四楼。走到402门前,万韵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左手拿着折骨伞,右手按下了门铃,过了一会,二房东便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留着短发的,长相有些清秀而又帅气的人,万韵刚露出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马上脱口而出的“你好”也因为惊讶而被堵在嘴边,她下意识抬头重新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是402没有错。

    “你好,是来看房子的吗?进来吧。”直到面前的人开口讲话,万韵才意识到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自己刚刚把对方误认成是男生了。

    从声音的音色来看的话确实可以分辨出来对方是女生,但她酷似男生的外表还是让万韵莫名其妙有点紧张,尴尬地笑着点点头之后,万韵跟着对方走进了屋子。

    “我叫周礼语。”在万韵在玄关处换下鞋子的时候,女生已经走到了客厅,拿着杯子和热水壶倒起了水。

    万韵边放下雨伞,边笑着说:“我知道,我叫万韵,马上大三了,你呢?”调整好心情之后,万韵很快忘记了刚刚的尴尬,恢复了平时外向的性格。

    “快毕业了。”周礼语只是淡淡地回应道,然后端着水杯走到万韵面前,伸手递给了她。万韵接过水杯,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周礼语便指着客厅,看着万韵说:“这里是客厅,有电视和沙发,烧水也在这边。”

    客厅的采光很好,亮度正合适,客厅墙上有一台液晶电视,电视前有一张米色的桌子和一个米白色沙发,桌子上的东西不多,但都摆放整齐,沙发上则放了两个灰色抱枕。

    “收拾得好干净啊。”万韵心想。

    介绍完客厅,周礼语又走进了旁边的厨房,万韵喝了一口水,也跟着她走向了厨房,“这边是厨房,厨房比较空,我不会做饭,所以厨房没有买很多东西。”听到这句话,万韵下意识笑着打岔说:“我会做饭,如果真的租下来的话,以后我可以做饭我们一起吃。”

    但周礼语只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没有接话,万韵觉得有一点尴尬,只好故作镇定地再喝了一口水。厨房里的东西确实不多,万韵大概扫了一眼,桌子上好像连最基本的菜刀和砧板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被收进了壁橱的柜子里。

    “这里是卫生间,浴室也在里面,有热水器和花洒。”两人又离开了厨房,来到了卫生间门口。卫生间安置在两个卧室的中间,里面空间不大,但也足够一个人使用,墙壁和地板的主色调是淡蓝色,洗脸台上方有一面镜子,台上的洗漱用品摆放得很整齐。在门外看了几眼之后,万韵先走了进去,进门之后卫生间在视觉上好像变得宽敞了一些。

    周礼语没有走进去,她倚在门外边,盯着万韵。“不管是客厅还是卫生间都打扫得好干净呀。”万韵仔细看了看卫生间之后,终于忍不住说出口。

    听到赞美,周礼语还是保持着自己淡淡的态度,没有回话,只是嘴角弧度稍微上扬。等万韵从卫生间里出来,周礼语正要带她看卧室时,万韵突然环视了一下屋子,问:“没有洗衣机吗?”“洗衣机在阳台,我们过去看一下阳台吧。”周礼语马上回应道,随即先走向了客厅再往后的阳台,万韵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经过客厅的桌子时,她顺手将手里喝完的水杯放了下去。

    拉开玻璃门的雪白色薄门帘,阳光一下子洒了进来,光线变得更加明亮,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阳台,“洗衣机在这边,平时洗好衣服直接在这边晾,比较方便,阳台这边也有排水口。”周礼语说明道。

    阳台也是比较小,但朝阳,衣服晾在这边能很大程度晒到太阳,万韵觉得挺不错的。从阳台上往外看,可以看到小区楼下的花草树木,还刚好能看到小区里的喷泉,这是万韵刚刚从楼下经过所没注意到的。

    看完阳台,最后要看的便是万韵要住的房间了,走进房间,里面靠墙角的地方有一张床,床单和被子枕头都是淡粉色的,床边有一张书桌,书桌上开了一扇窗。床的斜对面还有一面衣橱,是镶嵌在墙壁中的,衣橱的推拉门半开着,衣橱里面空空如也。

    “床单和被子枕头那些是房东送的。”周礼语突然解释道,万韵看向她笑着说:“我正好挺喜欢这个颜色的,很好看。”

    仔细看完屋子里的所有,万韵很是中意这个屋子,心里其实已经决定要租下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微笑着对周礼语说:“我觉得房子挺好的,我再回去考虑一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过几天可能就会交租金。”

    周礼语也露出微笑:“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软件上联系。”万韵拿起手机示意周礼语,然后走到玄关换好鞋子,站起身时周礼语已经帮她打开了门,万韵提起雨伞,先走出门,周礼语也跟着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走廊电梯口那边突然出现一对有说有笑的情侣,正往这边走来,两人看上去比万韵大四、五岁左右,女生的头发是浅蓝色的,发梢还染了一层淡紫色,看上去很特别,万韵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礼语,下午好啊。”在万韵愣神时,那对情侣已经走到了万韵和周礼语面前,女生还笑着和周礼语打了声招呼,而周礼语也礼貌地回应道:“下午好。”

    打完招呼,那对情侣便走向了隔壁的401房。万韵回过神来,转身面向周礼语,微笑着说:“我先走了。”看到周礼语微笑点头,万韵便朝电梯走去,乘坐电梯下了楼。

    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万韵手抓扶手,站着,盯着车窗外走神,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总浮现出周礼语淡淡微笑的脸。

望江楼(一个gl文尝试)第一章

(随意构思的一点故事,也是第一次尝试写小说,大概会是个长篇,诚挚希望能得到一点反馈,不胜感激。)

过了丑时,月亮还高悬在夜幕之上,清泠泠倾泻下一片山泉似的光,浸湿了暮春时节的东都。

古今文人都爱咏月,什么“云破月来花弄影”、“暗香浮动月黄昏”,极尽风雅之能事。月光确乎是平等地照向人间,但所照见的景象就大有不同了。在下半城的乌鸦坊,它照亮路旁污水泛起油腻腌臜的气泡,从几乎倒塌的草屋窗缝里溜进饥民的毡席上,就如同阴曹地府里的鬼火一样诡谲阴森。但在皇城周围,清晖笼罩着青瓦红墙的宅院,更衬出这些钟鸣鼎食之家的庄严肃穆。

在这等闲之辈不得直视的威严气派中,和卓阳门仅隔着一条街的护国公府是离皇城最近的一家。这座宅院前后住过三代护国公,就算时常翻新保养,也难掩墙上的斑驳痕迹。它如今的主人是第四任护国公,名叫赵焘,是个出了名的因循守旧之人。近几年,他将这座宅子按祖制翻修了一次,将一些过于珍贵的器物充公的充公、发卖的发卖。饶是这样,护国公府多年积累,依然是一派常人难以企及的富丽景象。如今,这宅子里住着的除了他和他的发妻许氏,只有两人所育的一子一女。虽然人少,但豢养的下人不少,所以院子并不显得空旷没有人气。

自临街大门而入,过三道启门,便是用于接见来客、处理要务的正殿。正殿前有一广场,专门安排有一班下人时时清扫,地面上一粒灰尘也无,在月色下透着冷光。广场中央设有一日晷,晷针竟是一柄长剑,据说这是首任护国公随身的兵器,按他的遗愿请巧匠改造而成。再往后走,便是外书房、家祠等处,草木也渐渐多起来。随后置一道雕花影壁,并几重抄手游廊,间有杂花荫垂、鸟兽呦鸣,就见一小湖,湖中心有小亭,上书一对联:“寒鸦衔去三春景,月影分断一脉香”,坐在亭上观赏湖景,颇有雅趣。踏过湖上石桥,被几树梨花围在中间的一座小院,便是赵焘之女赵旖的住处了。

此时夜色还浓,主屋内幽幽燃着宁神的香,寝室门口,随侍的两个丫头已睡熟了。屋里蒙着几层轻纱的床上,一个姑娘裹着被子,正睁着黑亮的眼睛,细听窗外的动静,好像是在等着什么。

许久,像是一个装满土的布口袋落了在窗台上,“噗”地一声响。那姑娘听见,脸上一喜,赶忙掀开被子跳下床,蹑手蹑脚地来到窗边,支开窗户一看,是一只灰毛绿瞳的猫儿。它见窗户开了,也不逃走,还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姑娘高兴地朝着猫笑,又怕惊动别人,轻声唤着猫的名字,飞快把它抱进来钻进床帐里。猫起先有些害怕,挣扎着叫了两声,姑娘不住地抚摸它的脑袋安抚着,过一会儿,被子的热量捂暖了它,猫儿舒服了,呜噜噜地打起呼噜来。姑娘侧身躺下,把猫抱在怀里,渐渐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这只猫陪着,姑娘就睡得很香,不一会儿就身在梦中。梦里,她孤身一人,身处一片竹林之中。气候和畅,绿竹森森,随着微风发出“沙沙”轻响,好不惬意!她顺着林中的一条羊肠小道往深处走,一路除了翠竹别无它物。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小片空地,中有一竹屋,掩着门,屋内一片昏暗。她觉得奇怪,上前试着敲了敲门,门应声开了,走出来一个女子,亲亲热热地挽着她进了屋。这女子一身侠士装扮,穿着短打,只比肩膀长出一点的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姑娘心里一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俊俏的人物,就迷迷糊糊地由她领进门。进了门,那女子进厨房忙活起来,她跟着进去,看见灶台上整齐码着许多蔬菜和肉,切成块用竹签串起来。

女子将所有食材都串好,让姑娘帮着她一起把一个铜炉搬到屋外空地上。不一会儿,炉里的炭烧热了,女子熟练地撒上油和佐料做起烧烤来,香气四溢,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一些,她将它们装进盘子里递给姑娘,看她边吃边露出陶醉的眼神。姑娘已经沉浸在这种只应天上有的美味中,就连最后一道烤的是老鼠肉她都毫不犹豫地吃下去。然而这老鼠肉竟鲜美异常,肉质不似寻常食用的家畜,爽滑可口、唇齿留香。女子起身紧挨她坐下,侧头微笑看着她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了盘子里的食物,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突然凑近含住了她油乎乎的双唇。

接下来的梦境,姑娘已记不清了。她仿佛坠入了一团香甜的棉花里,被温柔包裹着,舌头像是缠了一块温润的软玉,还有一双手缓缓抚弄着她的腰腹,一齐将她挑动成了一池春水。竹叶的“沙沙”声越来越远了,她觉得风很热、阳光很热,体内盈满了潮水,一下一下冲荡着她的五脏六腑……

突然,远处幽幽传来一个女声唤她:“姐儿,姐儿,该起了……”,一瞬间,什么竹林、烧烤、俊俏女子,全都不见了,她视线里重新归于黑暗。赵旖有些不耐烦地暗暗皱眉,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正在拉开她的床帘,正是她的乳母魏小箐。刚做过的梦太奇怪了,却仍想继续做下去,她还觉得热,身上也不太自在,越发怨愤魏小箐叫她起床。

床帘一开,魏小箐发现她家小姐把被子几乎要踢到地上,睡衣也皱成一团,脸颊飞起一片红晕。正要再叫,一只灰猫突然从被窝里跳出来,瞪着她发出恐吓的嘶叫,把她唬了一跳,无奈道:“姐儿,你怎么又把这畜牲抱进来了?夫人若知道了又要恼你。”赵旖本来心情烦闷,听见这话语气越发尖刻起来:“你不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说完把猫捞进怀里抚摸它的背毛,猫儿很快就安静下来。

魏小箐只当她是犯了起床气,旋即坐在床沿把气鼓鼓的小姑娘搂进怀里好言好语地哄着:“那猫儿来无影去无踪,是吃老鼠的,身上不知道沾着什么脏东西,怕姐儿染上要生病哩。”赵旖安抚好了猫,下床开窗,把它抱上窗台,猫儿甩甩尾巴,倏地跳了下去。她拍拍衣服,转过身,振振有辞地辩道:“我倒觉得猫儿干净得多了。它在这院中,风餐露宿,接天地浩然之气,这可是神仙才有的修为呢—那许多班洒扫的下人,又不是白养的。”说着又要往床上钻。魏小箐见势一把拉上床帘,眼见小姑娘苦着一张脸求饶,毫不留情地推着她后背往前厅走去:“姐儿别闹,今天你该上绣坊去了,可不能赖床。”